新冠肺炎疫情发展至今，全国已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疫情防控。从疫情防控角度来说，除病毒治疗药物和疫苗研制备受瞩目外，医用物资紧缺也是全国人民共同关心的问题。在目前医用物资需求大、国内医用物资供给能力尚不足的情况下，海外医用物资是重要的补充，此时民航国际运输的战略投送能力显得格外重要。
一、疫情下的中国国际航空货运网络
（一）腹舱受到大量冲击，全货运航线运力不足
1.腹舱带货能力大幅减少
由于我国拥有较为发达的客运网络，腹舱带货的国际范围较广，理论上可以通达73个国家。但受疫情影响，我国客运航线大量停航，国际航班的腹舱带货能力受到极大削弱。根据飞常准数据统计，2月5日，41家中国内地航空公司总计取消航班12526架次，75家国际航司中68家的国际航线调减了航班，总计取消了548架次。根据数据分析可知，目前疫情严重的前10个省份，国际航班取消率平均在33%。
图1 各省航班取消率与确诊病例 数据来源：飞常准（2月4日）。
2.全货运航线运力不足
根据飞行计划数据统计，我国共有312条国际全货运航空，从境内30个城市连通了38个国家的80个城市，每周总班次1004班，其中中方10家航空公司计划执行412班，外方31家航司592班。
图2 各机场全货运航线周班次总量
受春节假期、疫情爆发及入境管制等措施的综合影响，中国国际全货运航线网络也受到了一定影响。部分外方航空公司已取消了部分货运航班，如UPS于1月30日表示，由于农历新年假期，UPS已取消了22个航班。一些国家的入境管制措施和进口政策也发生了变化，如印度、约旦、印尼、越南等国家已针对新冠病毒发布了部分进出口货物的限制政策，部分中方航司的货运航线可能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与疫情对医疗物资的需求相比，国内全货运运力明显不足。针对医用物资紧缺问题，不少民航运输企业积极行动，通过腹舱、货运包机等多种形式从海外运送了大量医用口罩、防护服等疫情紧缺物资，在防控疫情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目前全国新增病例仍在增加，国内医用物资生产能力尚未完全恢复，不少医院仍表示医用物资严重紧缺。
根据全国疫情图可知，湖北、浙江、广东、河南、湖南、安徽、重庆等地区疫情相对严重，医疗防护物资紧缺程度更高。但根据以上分析可知，疫情严重的省份客运运力遭到较多调减，而我国国际全货运航线除了上海、广州外，其他省份本身的运力就不多，这也是出现“大理“事件的一个客观原因。
图3 全国疫情分布图 来源：百度疫情实时大数据报告（2月6日）
国外重点国家的货运航线受冲击，货运运力海外响应能力不足。根据医药贸易的分布，目前欧美国家的医药制造能力总体较强。从目前我国进口的紧缺疫情物资来看，包括防护服、医用口罩、医用护目镜等在内的医疗物资主要来源于日本、韩国、德国、土耳其、西班牙、英国、意大利、爱尔兰、澳大利亚等国家。
我国国际全货运航线主要分布在美国、日本、韩国、德国、印度等，且大多数国家外航运力占优。目前，中方已有部分货运企业停航至美国、印度等国家的航线，不利于疫情急需医疗物资供需矛盾的化解。此外，海外医疗物资采购主要靠海外华人网络和企业组织，不少企业对于捐赠物品如何通过海关等环节并不清晰，临时补课现象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我国货运海外物流链体系尚未形成，中方可调配的全货运运力在全球范围内的响应能力仍有改善提升空间。
图4 我国国际全货运航线周班次主要国别分布
二、全球风险、战略性产业与民航战略能力构建
（一）黑天鹅、灰犀牛与反脆弱
此次新冠肺炎是全球风险中的一个典型“黑天鹅“事件。在全球或区域风险中，维护国际重要航空通道安全与畅通，对于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显得格外重要。在此次疫情中，民航运输网络的性质主要体现为应急网络，在某种程度上发挥着战略运输的作用，这也反映出加强民航战略投送能力构建对于应对风险和危机的必要性。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评估，全球地缘政治、经济、环境、社会、科技等领域的部分风险在2020年呈上升趋势，一些风险对全球的潜在影响比以往增加。
图5 全球风险概率及影响示意图 来源：世界经济论坛。
如果把这些风险归类，我们会发现黑天鹅风险包括大规模杀伤武器、传染病、食物危机、信息基础设施瘫痪等，这类风险发生概率小，但影响极大。此次疫情便是黑天鹅；灰犀牛风险包括气候行动失败，极端天气，自然灾害、人为导致的环境灾难、网络攻击、全球治理失败、国际冲突等，这类风险发生概率较大，影响也较大，但人们对其中的部分风险认识并不够重视。
在全球风险上升的背景下，中国的富强之路可能面临更多困难，需要各个行业在国际化发展中更加注重战略性思维，在警惕黑天鹅的同时，也要关注灰犀牛，在产业布局中增强反脆弱的能力。毕竟，在风险爆发时期，最可靠、最可控、最能及时响应的还是中国民航自身的运输能力。
（二）战略性产业、经济安全和社会安定
全球性风险具体到一个国家而言，关于国家安全，核心是经济安全。从产业的角度来看，国家经济安全的核心是战略产业安全，包括装备制造、信息产业、能源产业、粮食、医药产业等关乎国计民生的产业。此次疫情中所涉及的医疗物品便是关乎民生的重要战略物资，如果这类物资长时间得不到供应保障，社会安定、人民的生活秩序将会受到极大的扰乱，直接影响经济安全。
民航战略支撑能力对经济安全高度重要。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民航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对国家战略产业的支撑能力显得更加重要。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大国和人口大国，在产业转型升级和人民追求日益美好生活的过程中，对高科技产品、核心零部件、医药医疗品等商品的需求较大，同时也对民航国际运输网络的战略支撑提出了内在要求。强大可控的国际航空运输网络能有效提高制造业中间品物流的可控性，提高商品寄送时效，从而减少产业发展对外的依赖性，增强产业的市场控制力和竞争力。
目前我国航空运输对我国战略产业尚未形成全面支撑。2019年中美贸易战期间的华为事件便是典型案例。联邦快递将华为重要文件误发往美国，严重损害了华为的合法权益，也极大地说明了建立我国全球航空物流网络和战略通道的重要性。
我国制造业等迈向产业链中高端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们应该将相关产业供应链的航空运输网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防范供应中断、民生受损的风险。
三、建议
一是构建国际航空物流供应链体系，减少战略性通道的对外依赖程度。强大的物流公司、专业的航空物流枢纽、配套的产业政策将有利于维护国际航空重要通道的畅通，为产业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定保驾护航。
二是推进跨境运输便利化，将援助物资的通关便利化纳入法律框架，将特殊情况下的包机手续等议题也纳入谈判框架，统一予以规范。
三是健全风险防控机制，加强宏观风险跟踪研究，委托第三方智库跟踪研究主要风险，在风险爆发时，及时分析事件进展，提供政策建议方案。
四是航空货运企业要处理好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的关系，多从枢纽网络构建的角度布局市场，增强网络的系统性；在扩展规模的同时，更要跟随我国战略性产业的布局，增强网络适应性；加强海外连接点的风险评估，同时加强战略性思维，通过海外仓等方式完善海外服务网络建设，增强网络韧性。
最后，建议此次疫情结束后，积极总结一线企业的经验，梳理成册，并在行业内进行分享，提高大家的风险应对能力。
感谢飞常准提供航班变动数据。
简介：占芬，中国民航科学技术研究院航空运输研究所，副研究员。
来源：国际航空运输 作者：占芬
